第59章 约定-《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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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半月骤然见到爸妈,小姑娘欣喜到不行,逆着人流一下跑了过去。

    “急什么急什么?”

    无比熟悉的大嗓门,林雪春拉了她一把,眉毛打结着嫌弃:“多大人了走路不晓得看路,人家往北就你一个挤着往南跑,赶着投胎啊?爹妈给你一双眼睛有什么用,光摆在鼻子上面,长给地痞小流氓白看的?”

    说着便怒瞪一眼远处纷纷回头的男同学,“说得就是你们,还有脸盯着瞧?都给我别过脸去,小心眼珠子半夜被乌鸦叼走!”

    还有挪不开目光的女同学们,娇俏的眼神一个劲儿往宋敬冬身上瞟,遭受到老妈子同份训话:“小姑娘家家害臊点成不?”

    好凶的哩!

    赫赫有名的宋千夏同学真好看!台上好看台下更好看,白白净净水灵灵,浑身透着一股子清甜的气质,比作荷花都嫌俗。

    一旁的宋家哥哥更是身姿挺拔,眉目染着淡淡的笑意。他品性好成绩好,又写得一手出神入法的好书法,完全是女同学们梦里盼望着的那种知识青年,俊得不能再俊了。

    在场的年轻小伙姑娘们只想感叹,这对兄妹着实生得太妙。简直妙到人心坎里去了,哪儿能怪他们凡夫俗子看不够的呢?

    奈何人家亲娘不让看,一个一个把你眼睛给瞪回去。亲爹看着是不声不响,眼神锐利如刀呀,不声不响贴着皮肤剜你一层肉,削面片似的轻巧,谁受得住?

    同学们架不住这份直白粗鲁的威压,摸着口袋里的情书没胆拿出来,皆是匆忙低下头,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心里嘀咕:改日再来讲因缘啊宋同学。

    林雪春这才满意地收回眼神。

    上下左右看看好久不见的小女儿,确认脑袋胳膊腿全部建在,心里大大喘口气。手上戳她脑袋瓜子一下,“穿得什么破玩意儿,绿芽头白条子,跟绿豆芽没两样。难看死了。”

    “那是军训服。”

    宋敬冬笑:“军训就得穿这个,还收钱。”

    “还敢收钱?”

    林雪春离开北通快二十年了,对大学对军训两眼一抹黑,那叫一个闻所未闻。纯粹排斥这蛇皮麻袋衣裳,掂量着左看右看,犯嘀咕:“比我的手艺差远了,好意思拿出来卖钱!”

    今天来学校的爹妈很多,不乏乡下爹妈。

    不远处那个躬身老汉两鬓斑白,旧衣服打满补丁,一看就是打农村里风尘仆仆赶来的。手里提着乡下土特产,急火火要往女儿手上塞。

    “我不要!我都说了不要!”

    做女儿的很不乐意,两只手直往背后藏,不肯接脏兮兮的破布袋子。左右张望着,还压低声音怒斥:“你人来就算了,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丢不丢人啊?!”

    “爸这不是怕你饿着……”

    “饿不着!”

    女儿语气很冲:“这是大城市,有钱什么都买不着,谁看得上这些?拿回宿舍只会被人笑话,你别害我!”

    她甩了个背影,留下过了中年的老汉,两手干裂如沙漠,打开这个袋子看看,再打开那个袋子看看。用鼻子嗅了嗅,小声的自言自语:“爸坐车仔细透着气,味道没坏啊。都是你顶爱吃的玩意儿,怎么就丢人了呢?”

    林雪春下意识看了看自己。

    衣裳裤子都是她特意为了走这趟学校,挑布画样式仔细做出来的。她能坦诚做一个没文化的妈,但绝对不愿意去做一个让儿女嫌恶的妈。

    看到隔壁的待遇不禁开始局促。后悔自己嗓门太大了,太粗俗了,白眼翻得也过分利索。它们全部揭穿了她,给她脸上贴了乡下人三个字。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双儿女给连累了,贴上了乡下小孩的标签。

    林雪春想到这里,触电般收回手。干咳一声,搜刮出这辈子仅有的文雅姿态,稳着调儿道:“他们都说下面有两天假期,你有没有?呆会儿回宿舍里收点衣服,晚上就不回学校住了。”

    “新生都有周末假期的。”

    阿汀直直看着她,清透的眼睛看得特别深。把她的顾虑她的不安尽数看到,再去拉她那双不亚于沙漠的粗糙手掌,可怜巴巴说了声:“妈,我好想你啊。你们再不来,我都不想上学了。”

    “信你的鬼话!”

    小姑娘嗓音糯糯,配上那双水做的眼睛,天底下没人能拒绝她的好话。林雪春竭力装作不为所动的模样,心情仍是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恨不得朝左右显摆:谁说儿女长到十**岁就叛逆来着?看看我家女儿养得多好,特别盼着我来学校看看她呢!

    “爸,我也想你。”

    阿汀冲着宋于秋笑笑,得到一小瓶浓棕色的凉茶,微凉,这个天气清热去火再适合不过。

    “喝了吧。”

    宋于球不苟言笑,只有眼神软了不少。

    阿汀点点头,小口小口抿着凉茶。兄妹俩交换个眼色,轮到宋敬冬笑眯眯凑过去,朝妈说句我也特别想你,朝爸摊手讨凉茶。

    林雪春:“大老爷们想你个头!”

    宋于秋:“没了。”

    儿子女儿的待遇截然不同,林雪春自个儿说着都想笑。转头招呼:“君儿,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过来,你妈交代我好好看看你,万一瘦了黑了少了半根头发,她马上就买火车票过来。”

    “没瘦没黑,头发多得很。”

    王君笑嘻嘻上前,身旁还带着徐洁。

    “叔叔阿姨好,我叫徐洁,是宋千夏的同班同学,宿舍同学,还是她们的好朋友。”

    徐洁在宋家爸妈面前礼貌得离谱,说完朝阿汀挤眼睛:我是好朋友没错吧?你要敢说不是,这好孩子的样儿我就没意思装了啊。

    “是我新交的好朋友。”

    阿汀挽起她的胳膊,认下这个好朋友。

    “徐洁,名字好记。”

    老江湖明白女人之间的友谊不容易,林雪春有心善待女儿的朋友,破天荒地客套:“长得也好,白白胖胖福娃似的,铁定是个有福气的。”

    胖啊。

    这个字眼可谓徐洁的死穴。阿汀王君暗暗紧张,不料徐洁一笑了之:“我爸说了,家里教养看儿子,家里阔气看女儿。我这是张福气脸,别人求都求不来。”

    又道:“不过宋师哥肯定是孝顺负责有出息的,宋千夏就是瘦了点,勉勉强强差我点福气吧。叔叔阿姨别灰心,你们家很不错。”

    好一个伶牙俐齿小活宝,逗得林雪春哈哈直笑。眼珠转动,不经意发现操场门口站着个人,好像正往他们这块看。

    穿军装,看起来不大好对付。林雪春拉了拉身旁:“宋于秋你看看那边,那男的,是不是在看咱们家阿汀?”

    说话间,那人迈开腿走了过来。

    本以为是个贼眉鼠眼的老男人,没想到生得倒是人模狗样,凭着面貌就足以哄骗走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们。

    他身上有种凌厉的气度,绝对是坏道上混过的,那双手没少握过刀木仓。林雪春远远看着,忽然就忆起宋于秋眼都不眨剁掉小指头的场景,鲜血涓涓的流。

    他比他更不眨眼,他将比他流更多的血。

    脑壳里有个声音说:这是个不要命的危险分子。

    林雪春把小姑娘们拖到身后,用力掐住自家男人的胳膊,语速变快:“看着不是什么好货色,别让他跟孩子搭话。”

    宋于秋没反应。

    “节骨眼上你支个声儿啊。”

    “宋于秋?”

    又来这套装哑巴,这人半点长进都没有。儿女说什么林雪春都听不进去,径自气得跳脚,只得眼睁睁看着男人走到眼皮子底下,喊了伯父伯母。

    “伯父是什么玩意儿?”

    太讲究的称谓她听不懂,也不想听。冷着脸,快把宋于秋掐青了,“快赶他走!”

    人会本能地排斥异类。

    宋于秋静静打量着他。一双半开的骆驼眼睛,半落的眼皮象征着他被生活所磨灭的凶狠。连林雪春都能看出年轻小伙走的路子不正,他看得更分明。不单单瞧见他的锋芒,还窥到锋芒背后的孤苦无依,与他那时差不了多少。

    “陆珣。”

    嘶哑的嗓子治不好,那是过往残留下来的阴影。宋于秋不顾妻子的使唤,不需要儿女的提醒,他是一家之主,永远能认出这个家的一份子。

    无论隔了多少时间,多少面貌。

    “陆珣??”

    林雪春满脸古怪,难以置信。宋于秋则是沙沙地问:“还认得我吗?”

    “认得。”

    陆珣微微低了头,难得愿意把自己放在小辈的位置。陆以景要是在这,估计要被天差地别的待遇伤得吐血。

    “阿汀说你在做生意?”

    “做点小生意。”

    陆珣泛泛介绍两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碰着钢笔。

    冰冰凉凉的温度,让他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儿麻烦。因为他这个人有好几幅面孔,冷血无情不能用,尖锐讥诮不能用。

    一个最真实的,赤||裸裸的他只能留给阿汀,无法向别人透露分毫。于是剩下一个最虚假的他,假的斯文假的客气,假到根本不像他。

    不知能否敷衍过这个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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