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帝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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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车马。”谢珩努力收回目光,率先走出南熏殿。
他想,方才的眼神,除了惊艳之外,恐怕如狼似虎。
马车出了东宫,很快拐到朱雀长街。
街上人流如潮,灯火辉映,谢珩翻身下马,让伽罗随他同行。
中秋节的灯会,比起上元,当然算不上盛大,所以整个京城花灯的精华几乎都聚在了朱雀长街。这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换做寻常人家,院里摆上月饼桂花酒,置办一桌小菜,一家人围桌而坐,赏月玩月,何等欢快。
然而京城荟萃天下精英商旅,大多数人因路途遥远,难以赶回家团聚。
独自在住处赏月未免凄凉,所以这花灯会一出,立时引来无数百姓。
——热闹赏灯,举城欢乐,总归能冲淡离乡背井之感。
所以此刻,朱雀长街一带已然聚满了人,等稍后花车过来,恐怕就得重现上元节摩肩接踵的盛况。
好在谢珩和伽罗来得不算晚,谢珩穿着寻常衣衫,背后跟了战青、刘铮和岳华——至于杜鸿嘉,据说是派去别处守株待兔了,想必是为徐家的事。
伽罗也未多问,同谢珩慢慢赏玩过去,偶尔碰着有趣的灯谜,便驻足猜测。
谢珩很有耐心地跟着,偶尔伽罗猜不出来,还提醒两句,帮伽罗拿个店家准备的礼物。
一行人其乐融融,战青紧随在谢珩身边,岳华紧护着伽罗,刘铮则负责拿伽罗收获的那堆礼物——惯于舞刀弄枪的侍卫头领,拿着店家送的花篮瓷兔,一脸别扭。
但战青说了,务必好生带着。
刘铮只能将那精致却不牢固的花篮护在身前,免得被挤歪了形状。
伽罗倒是无所顾忌,左顾右盼的瞧着种种花灯。
谢珩走在身旁,目光有大半都落在伽罗身上——对于花灯,他并没多少兴趣,但花灯下的美人,就太赏心悦目,甚至叫人挪不开眼了。
月影红霞在满目华彩流光下挪动,伽罗半张脸被遮着,偶尔回头跟他说话,眼底全是快要溢出的笑意,像是晴日春暖的湖面,浮光跃金,光彩惑人。白玉珠流苏编得柔软垂顺,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微晃,红宝石珠子映着脸颊,整齐又旖旎。
身侧的拥挤谢珩浑不在意,甚至熙攘之下,站得离伽罗愈来愈近。
偶尔有人挤过来,谢珩便伸臂护在伽罗肩头,仿佛只要稍微收臂,美人能顷刻入怀。可惜伽罗太不老实,不时便被花灯吸引,几步走脱,半点都未察觉谢珩若即若离的怀抱。
为一寸半尺的距离计较追逐,那是谢珩从未体尝过的滋味。
将近朱雀长街跟长平街的交汇处,战青的低声禀报才拉回谢珩的心思。
“殿下,徐相果然来了,就在那边。”
谢珩随他所指瞧过去,便见街角的酒楼蓬莱春里,宾客盈满,二层拐角处的雅间窗户洞开,里头人影参差,最显眼的就是当今权势赫赫的左相徐公望。
徐公望的旁边,依次坐了次子徐基女婿姚谦,旁边是一座屏风,想必屏风后就是女眷。
“徐坚果然不在这里,他想必是冲殿下来的。”战青低声,“咱们现在过去吗?”
“不急。”谢珩摇头,“逛完这条街再去,看老狐狸能否沉得住气。”
战青犹豫,“徐家人必定已看到了殿下,我怕今晚人多……”
“他还敢在朱雀长街对我下手?”谢珩语气中带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愁他不露马脚,当街行刺,反倒能遂我意。”
徐家能豢养家奴,跟些见不得光的杀手有牵扯,东宫难道就是吃素的?
谢珩不惧鹰佐的大军,欣然奔赴虎穴,又怎会怕他徐公望的挑衅手段。
拿身手刀剑硬碰硬,他倒更期待。
战青不再言语,只是愈发留神戒备。
伽罗专注于花灯,加之熙攘吵闹中听不见低语,浑然不觉,继续赏灯。
谢珩很有耐心的陪着,心思时而在伽罗身上,时而在朱雀街,时而又飞到徐府。中秋花灯会,是最容易趁乱生事的时候,徐相往年端坐府中,这回特意来蓬莱春,欲盖弥彰。想必是被他步步紧逼,终于没了耐心。
如此甚好。
那条大鱼,最好今晚自投罗网,免得他用旁的手段,闹得太不好看。
正想着,忽觉眼前有光芒晃过,回神一瞧,就见伽罗手挑花灯,笑吟吟的看着他。
“刚赢的礼物,京城最好的花灯师傅所做。好不好看?”她笑声清甜,灯光映照下仰头含笑,目光直直照进谢珩心里。
他眼角余光瞥过去,看清那是个鱼形的花灯。
不同于寻常的纸糊或者厚重琉璃做轮廓,这鱼型灯是用打磨极薄的琉璃片做成,头尾精致,栩栩如生,中间片片鱼鳞圆润透亮,拿银线穿起来,里头烛光映照,便如红鲤。
谢珩瞧着伽罗,目光灼灼,“整个京城,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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