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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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特意给楚谣安排的房间,在他卧房左手边的暖阁里。

    他从屏风绕回自己的卧房,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幅画卷。摆摆手,等将侍女都赶走以后,他将画卷放在楚谣面前的妆台上。

    随着他小心翼翼展开画卷,楚谣的呼吸漏了一拍。

    画上是她母亲未出阁时坐在谢家花园湖边持扇休息的模样,穿一袭淡淡蓝衣,笑意盈盈,一对儿美眸仿佛是活的,充斥着少女的娇羞。

    “你娘喜欢海蓝色,并不喜欢石榴红。”

    楚谣仰起头,目望他拉了个椅子在自己身侧坐下,至始至终,目光没有离开过画卷,“我让裁缝赶制些红衣给你穿,是想为你也画一幅,不,是春夏秋冬各一幅。”

    他这话说的楚谣一怔。

    “你有所不知,麻风岛上湿气极重,颜料褪色的快,多以朱砂来画,会褪的慢些。宛如你娘这幅画像,多年来我以油布包的严实,已经很少拿出来了,依然褪的厉害……”金鸩伸出手来,手指指向画中人身上的衣裳,“你瞧,这袄裙原本并不是这个颜色,又因为不施粉黛,脸上的轮廓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楚谣与他一样盯着画卷看,只觉得画中的少女熟悉又陌生。

    她一岁多时外公战死,谢家没落,她父亲却在朝中风生水起,整日里忙的看不到人影,府里还被各势力塞进不少姨娘。从她两三岁有点儿记忆,到五六岁时母亲病故这几年里,她鲜少见到母亲的笑脸。

    以至于残留在楚谣脑海里的母亲,从来都是一副愁苦的模样。

    她为此曾在心里恼过父亲,直到代替哥哥在国子监念书,接触到男人的世界之后她才慢慢理解,在这样世道里,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只顾着儿女情长。

    她父亲并非无情,只错在太有本事,且太过理智坚定。

    唯一的弱点,应就是他们两兄妹了,而哥哥则是父亲的弱中之弱,轻易就能令他情绪失控。

    毕竟政敌眼里的楚修宁,是只不动声色间就能咬死他们的狡诈狐狸。

    而楚党学生眼里的老师,高贵的宛如山巅白雪。

    只有楚家人才见过,这位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恼起来撸起袖子拿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儿子的模样。

    楚谣从失神中清醒,心情渐渐稳定下来,小声问:“这是金爷画的?”

    画工称不上精湛,但胜在用心。

    “小瞧了我吧。”金鸩看看画像,又看看楚谣,眉目间都是温情款款,“我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当然,和你们山东楚氏没得比。自幼也是识文学画,饱读诗书的。”

    楚谣稍愣,她试探问下去:“那您当年怎么会来海上讨生活了?”

    金鸩原本没想多说,与她解释清楚自己没有拿她当替身的意思,完全是她多心了即可。

    但他经过半响思虑,还是道:“十岁那年,北虏南倭,踏破了半壁山河,我父亲当时身为地方官,在敌军欲来攻城之际,竟选择收拾财物带着我们一家弃城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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