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与死的选择-《太子妃升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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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晟脸上淡淡的笑意虽然仍在,可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神已是渐渐转冷,带着刀般锋芒看向我,似笑非笑地问道:“看来芃芃很是了解男人,这也叫朕对你的过去更加的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时噎住了,心中考虑若是这个时候我仍坚持自己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是就此信了,还是会直接送我归西,叫我早日荣归仙班?
我捉摸不透齐晟的想法,不敢开口。
齐晟的唇角轻轻一挑,不急不缓地问道:“或者换种问法,芃芃在未成为朕的太子妃之前,到底是个女人还是……男人?”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吐出来,我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了这问题的核心,然后脑子就轰的一声炸了。
齐晟仍静静地看着我,黝黑的眸子如冬夜沉寂的湖水,虽波澜不惊,却泛着凛冽的寒意,眸光深处,还有杀意若隐若现。
这样的他,已是许久不见。
我大脑中空白了片刻,忽地想起一位江湖前辈说的话。他说若是没得话说的时候你就先笑,放声大笑,待把对方笑傻了,事情也就好应对了。
我张了张嘴,想笑,可是没能笑出来,只能愣愣地问齐晟道:“你什么意思?”
齐晟勾着嘴角,极浅淡地笑了笑,反问我:“你说呢?芃芃。”
要我说,他肯信我是个女人,怎么都好说,若是认定了我其实是个男人……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生死关头,我的大脑终于又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同时,努力叫自己眼中体现悲伤、愤恨、不甘等等情绪。可努了半天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面部肌肉纹丝不动的情况下,只用一双眼睛就表达出如此复杂的情绪来。
没办法,我只能故作悲伤地闭上了眼,好半天才嘶哑着嗓子问齐晟道:“你问我在做太子妃之前是男是女?”
齐晟静默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睁眼静静地看他,这才说道:“你好奇现在的我来自哪里,好奇我之前是什么人,甚至猜测我之前是男是女,你却从没问我之前的张氏哪里去了,她在你的心中从没半点地位,死了也便死了,你从没在意过,是不是?”
齐晟明显一僵,微微抿了唇角看我。
我一瞧他这表情,顿时心中稍定,转身在殿中慢慢地踱了几步,决定继续往下编。
“你现在既然问我,我就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我停下来,转回身冷冷看他,“不错,我之前一直是在骗你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散仙。从我开始有记忆起,我就是一抹孤魂,我被束缚在太液池上,看着张氏在水中挣扎,看着她拼尽全身力气向你伸出手,看着你毫不犹豫地游向了江氏……”
齐晟身体坐得笔直,纹丝不动地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当时明明是游离在湖面之上的,可那渐渐沉下去的人仿佛就是我自己,那是一种绝望,一种天地万物都不复存在的孤绝。再后来,我终于得到解脱的时候,有个人却告诉我,说张氏这一世命格极重,不能就这样死了的,他还叫我赶紧回去。”
我故意把话说得极慢,时不时地还要停顿片刻,待这段话说完,就见齐晟缓缓地闭上了眼。
“我不愿意,我明明是已死过一回的,我为何还要去做她?我不肯去,那人不放我走,两人僵持的结果是他带我去看三界众生百态,说是看得多了,便也能看得开了。三天,长如三世,我看过了三界,历经了悲欢离合,最后还是回到了张氏身上。”
我停下来,转头看向齐晟,待他睁开了眼看我时,才缓缓说道:“你猜来猜去,却从没猜过我其实就是那个张氏,那个骄蛮任性的张氏。你觉得她前后变化太大,却不知她早已是走到了绝路,无路可走也只能跳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自愿抛弃全部记忆,变作另外一个全新的人。”
齐晟久久不言。
我琢磨着不论编什么故事都不能太束手束脚,哪怕最后实在圆不上了,至少出来个外星人给救救场,能往科幻上靠一靠也好。
我想了想,决定用段极煽情的话来结束这个恶毒女配重生后转个性女主的故事,于是便抬眼直视着齐晟的目光,用那种出离凡尘的语气说道:“张芃芃的人其实一直没变,变的不过是心。无爱无妒,无爱无伤,无爱无扰,无爱无忧。”
如果说齐晟刚才的眼睛似一汪湖泊,那么现在就好像一潭死水,漆黑,折射不出一丝内里的光线,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后背阵阵发毛。
殿内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呼吸,我激烈的心跳,还有不远处的烛火爆花声。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齐晟忽地开口问道:“你是想告诉我最对不起的那个人是张氏,是不是?”
虽是问话,却是说得无比地肯定,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回答。
我正迟疑着该如何来答他这话,就见他轻轻地笑了一笑,那笑容清淡悠远,似是刚刚听完一个轻松有趣的故事。
像,真太像了!这一刻,我才猛然意识到齐晟与茅厕君是俩兄弟,他们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我以前怎么会把这两人划分为不同的类型呢?
齐晟嘴角微不可查地挑了一挑,平静地说道:“可就算我有负于张氏,我对不起她,可这和你有何相干?你不是张氏,哪怕你那个故事讲得再凄楚动人,你也不是她。我与她认识十数载,岂会识不出她?”
我被他一番话给问愣住了,心中只一个念头,我以后若是再把齐晟当傻叉,那我就是大写的傻叉!
他微微眯了眼看我,缓缓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第一次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他默默看我半晌,眼中种种情绪闪过,最终却只笑了笑,从榻上站起身来,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可我知道他这一走就是认定了我前世是个男人,等待我便只剩下了死。
死我不怕,我只怕不得好死!
一时间,我十分想拽住了齐晟,求他一句:一夜夫妻百夜恩,看在好歹也一起睡过两次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样想着,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离去的衣袖。
他顿住了步子,转回头看我,目光冷淡,只问我:“你是男是女?”
我不敢说出“男”字来,却又不甘心说那“女”字,能做的只是沉默。
他扯了扯唇角,抬起手腕,伸过另外一只手来掰我攥住他衣袖的手指,就如宛江之时,我一指指地掰开他紧握的手。
我手上攥得更紧,嗓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沙哑,问他道:“你要杀我?”
齐晟闻言却是顿住了动作,他侧着头看我,唇边那抹笑中有着淡淡的嘲弄,轻声说道:“皇后,朕不杀你,朕会叫你继续做皇后,就在这宫中,做朕一辈子的皇后。”
如果能一直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这样一想,我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不少,顺势就松开了齐晟的衣袖。
齐晟的腮帮子却是忽然有些发紧,像是咬着牙般说道:“朕会叫皇后好好尝一尝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咱们两个有这么大的仇吗?
我急忙又抓住了齐晟的袖口,求道:“做事别做太绝,你放我一马,好歹给我个好死。”
齐晟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我:“我放你一马?”
我点了点头,“放我一马!”
齐晟死死地看我片刻,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惊动了守在殿外的众人,绿篱与写意从外面慌张地跑进来,脚刚踏进殿内,齐晟已是怒吼道:“滚出去!”
绿篱与写意两人立刻僵在了原地,倒是写意先反应了过来,忙拉扯住了绿篱,拽着她往外退去。
齐晟脸色铁青,低下头来问我:“我放你一马,谁来放我?”
我看他这么不讲理,一下子急了,一扬胳膊,叫道:“谁扣着你,你就找谁去啊,你报复在我身上算什么事?”
就见齐晟额侧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反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扯到了身前,又提近了些,这才恨声问道:“说,你到底是男是女?”
我虽恼恨,可心底毕竟存着些求生的欲望,索性双手一把扯开了身前的衣服,怒道:“你说我是男是女?你自己看我到底是男还是女!你脑子有毛病,会来问我是男还是女!睡也睡了,孩子也生了,你说我是男是女?!”
喊着喊着,不知为何却是悲上心头,突然莫名地想哭。
我这里正叫骂着,齐晟却忽然将我双手都反剪向身后,蛮横地将我扯到他身前,逼近了,强硬地问道:“说,你是男是女?”
男女之别便是生死之差!
我心中明明十分地明白,可那个“女”字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仿佛只要说出口,之前二十年的一切都要被就此抹去,从此以后,我就只能是张氏,以前是太子妃张氏,现在是皇后张氏,即便以后做了太后,我也是张氏!是个女人,是个后宫中的女人,是个要与其他女人一样得在齐晟身下求生活的女人,是个连大名都不会留下的张氏!
以前,我从不觉得为了活命而弯腰有何为难,甚至在我一觉醒来化身为张氏时,我也不过是纠结了半日便坦然地接受了这个新的肉身,接受了我要在这个女人的身体里继续活下去的现实。
因为我从心理上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爷们儿,哪怕我现在没了老二,哪怕我抱着美女也已心如止水,可我里子里依旧是能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是个比齐晟更光明磊落的老爷们儿!
可这一刻,齐晟却是要从心理上将我“阉割”,他要叫我自己承认,我现在是个女人,以前也是个女人,我从里里外外都是个女人!
齐晟身体僵硬挺直,额侧青筋突突地跳动着,眼中似燃着能焚人的熊熊烈火,只死死地盯着我。
我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将那个字艰难地吐了出来,“女,我是女人。”
齐晟手上的劲道明显地松了一松。
我双腿却是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下去,同时,那一直强行压制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下了,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不想在齐晟面前哭,忙用手背去擦,可是把两只手都用上了,也擦不完脸上的泪。
我越擦越觉得心里堵得慌,又想我现在反正也已经承认了自己是个娘们儿,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哭的,干脆也不擦了,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可不要紧,要想再收声却是难了,只觉得心里有哭不完的委屈,恨不得哭倒了一段长城才觉得痛快。
我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齐晟就默默地立在我的身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嗓子已是哭哑了,眼泪也没得流了的时候,我就见眼前的袍角动了动,齐晟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与我平视着,轻声说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他缓缓说完,嘴角又向上扯了一扯,这次却是露出一丝自嘲,起身从我身边走过,出了殿门。
我这里还回味着齐晟最后一句话,绿篱已是旋风一般卷了进来,待看清了我的情形,这丫头愣怔了片刻之后,一下子就跪倒在了我的面前,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砰砰地磕头。
我一听这声音不对,急忙去拽绿篱,待把她强行扯起来了,这才看到她额头竟已是磕出了血来。我不由吸了口凉气,气道:“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
绿篱满脸的泪水,扯脱了我的手,重新又磕下头去,哭道:“奴婢对不起娘娘,奴婢害娘娘受皇上责罚,奴婢死不抵罪。”
见她哭得涕泪齐流,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说道:“这事与你无关。”
绿篱一怔,抬着脸看我。
我只觉得心神疲乏,而且这其中的事情也没法和她说个清楚,只能点了点头,“和你无关,你叫人去准备点热水,我泡个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绿篱将信将疑地看我两眼,这才悄悄地起身出去了。过了没一会儿,便有宫女抬了热水进了后殿,一阵哗哗的水声之后,绿篱过来扶我,轻声说道:“奴婢叫她们都出去了,奴婢自个儿伺候娘娘沐浴。”
在地上坐了这半天,我腿上还是有些软,被绿篱扶了一把才站了起来。绿篱见我如此,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啜泣,我实在被她哭得烦了,只得停了下来,转头与她商量道:“咱别哭了,成不成?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谁知不说还好,这一说,绿篱竟是开始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实在没法,只得投降,“算了,你还是放出声哭吧。”
要说女人真是奇怪,我不叫她哭吧,她非得给我哼哼唧唧地哭,这会子我叫她放开声哭了,她却是不哭了,只掏出帕子用力地抹了把脸,涩声说道:“奴婢不哭,奴婢以后再也不哭了。”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踏进了浴桶。
水温稍稍有些热,不过泡着却是正舒服,我仰了头枕在浴桶边上,任绿篱轻轻地给我揉搓着头发,精神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便觉得更加的困乏,迷迷糊糊间就听见绿篱在我耳边低声念叨:“娘娘别睡,千万别受了寒,娘娘,娘娘……”
我脑子里却早已成了一团糨糊,唯一能记住的却是齐晟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他说:“芃芃,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其实,我挺理解他的,换我是他,我也挺想杀了现在的这个张芃芃。
那个和你上过床,给你生了孩子的人竟然是个男人,这事想一想都叫人觉得恶心,很恶心……
活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可若是死了,是不是就连这仅存的记忆都要被抹去?即便重生,那又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睡梦中,许久不见的司命那厮又现身了,他在我床前摇头晃脑,咂着嘴说道:“瞧瞧你,不过是个男女,这算是个什么坎?人家下凡历劫的,几世男女做下来也没你这么纠结的,再瞧瞧你这样,至于吗?”
我本来见着他就有气呢,听他这样说更是火大,从床上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尖骂道:“滚蛋,那几世男女也没像我这样的,你干脆叫我忘了前尘重新投胎好了,投个女胎回来做个齐晟的宠妃都没问题!”
司命那厮被我噎得没话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不行不行,时间不赶趟。”
我一听他说时间不赶趟,生怕他就此走了,忙上前去扯他胳膊,谁知这一扑却是扑了个空,一下子醒了过来。
睁开眼,发觉自己仍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绿篱正跪坐在床边上的脚踏上抹着眼泪,见我醒了忙凑上前来,低声叫道:“娘娘,娘娘?”
我一看她红肿的眼睛,便知道她这准是一夜没睡,忙赶人道:“你下去歇着吧,叫写意过来伺候我就行了。”
绿篱却是不肯走,眼中又蕴了泪,张了嘴正要说话,写意却是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叫道:“娘娘,娘娘,皇上派了人过来,要,要,要杖杀了绿篱姐姐!”
此声一落,我与绿篱两个都是愣了。
绿篱是我兴圣宫里的大宫女,是太子妃张芃芃的陪嫁侍女,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伴在身边的人,是我的贴身宫女,是与我关系最密切的人。宛江之上,她曾用身给我挡箭,我也曾为了救她而坠江落水……
我脑子一炸,已是猜到了齐晟的心思。
绿篱那里愣怔了片刻,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更着嗓子说道:“本就是奴婢惹的祸,奴婢自该去领罪。娘娘万不可再为了奴婢和皇上起争执,自此后奴婢不能再在娘娘身边伺候,只求娘娘照顾好自己,莫再倔强,莫再自苦,莫再……”
说到这里,绿篱已是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只俯下身又给我磕了一个头,起身向外走去。
我忙一把抓住了她,喝道:“你停下。”又转头问写意,“齐晟派了几个人过来。”
写意忙答道:“三个。”
三个?看来齐晟是不想将此事搞大了。此刻他应是还在上朝,若是我这里抓紧点时间,没准还能赶趟!
我想了想,沉声吩咐写意:“你带着人将那三个人扣下来,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就是不能放!记着,不管后面来多少人,你都给我扣下了!他们要问,就说我还在睡觉,不敢打扰我,有什么事都得等我醒了再说。绿篱,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两个出宫!”
写意怔了一怔,爽快地应了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
绿篱却是红着眼圈跪在了我的面前,不等她开口,我便冷声喝断了她:“滚起来!少哭哭唧唧的,这事不光是为了你,也为了我!”
我话说得极重,绿篱不敢再说,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抹着脸上的泪出去准备。
一会儿的工夫,绿篱再回来时已是换了普通宫女的装束,也给我带了一身宫女衣裙进来,一边帮我换装,一边低声问我道:“娘娘,是备轿还是备车?”
我暗道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工夫坐什么轿和车啊,快骑马吧!
两个人出了宫,直奔赵王府而去。
在赵王府门外,我勒停了马,转头交代绿篱:“你记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活着都是最重要的。”
绿篱脸色苍白,双目红肿,闻言只是点头。
我深吸了口气,跃下马来,上前叫门人去传话,说皇后派人来瞧赵王殿下。
早就有王府总管得到消息迎了出来,一面将我与绿篱两人往正厅里迎着,一面叫人去通报赵王。可没想到赵王这小子却是推辞不见,说什么昨夜里宿醉头疼,这会子还躺着,不方便见人。
我一听就火了,一鞭子抽开了那王府的管家,抬脚就往内院里冲。那总管一时被我吓住了,待反应过来才从后面追了上来,上来就要动手拉我,手还没碰到我身上,绿篱那里已是大声喝道:“放肆!皇后娘娘你也敢拦?!”
那总管闻言一惊,立时收回了手,惊疑不定地看向我。
就这么一个耽误,我已是闯进了赵王的居所,高声叫道:“齐铭!你给我出来!”
片刻之后,赵王没见着,他屋子里伺候的侍女与内侍却都贴着墙根溜了出来,看也不敢看向我,只使劲地低垂着头,快速地向院子外退去。
眨眼工夫,院子里已是静悄悄一片,这时才见赵王从屋内缓步走了出来,停在廊下看我,苦笑着问道:“皇嫂怎么突然来了?”
我扯着绿篱过去,将她拎到了赵王近前,这才说道:“说吧,这事怎么办?”
绿篱双腿一软就要下跪,幸亏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拎住了,抬眼冷声问赵王道:“你坏我侍女清白,说吧,这事怎么办?”
这话一说,赵王与绿篱齐齐地愣住了。
赵王愕然地看我片刻,用手指着绿篱,不敢置信地问我:“我坏她清白?”
我点头,问道:“昨夜里,不是你在望梅轩坏她清白的吗?你脸上那道子抓痕怎么来的?”
赵王哭笑不得,用手指着自己脸上那道红红的抓痕,转头问绿篱:“绿篱你说,你自己说我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本王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胡乱攀咬本王?”
绿篱怯怯地看看我,又看看赵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哭道:“娘娘,这事不怨赵王殿下,殿下他……他是醉了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求娘娘饶过奴婢,奴婢甘愿受死,只求娘娘不要再追究赵王殿下。”
她一番哭求,动情动意,明着没说赵王一个错字,却把整件事都糊到了赵王身上。若不是我也得跟着继续做戏,还真想拍着大腿赞一声:好丫头!实力派!就这演技,去闯一闯好莱坞都成!
院子里的下人虽然都已是退了出去,可院子外不可能没人在,我又是高声叫着赵王的名讳闯进的院子,现在再与绿篱这一番做戏,赵王就是想瞒下此事也不大可能了。
赵王那里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绿篱,“你……你……我……我……”
“你我”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深吸了口气,又转头看我,眼神真诚无比,“皇嫂,我真没碰她,那才多大的空啊,就是想干点什么也来不及啊!”
我沉着脸看他,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她的名声却是因你而毁,阖宫里都知道这事了,今儿早上皇上已是派了人来我宫里,要杖杀了她。”
赵王愣了愣,奇道:“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一时编不出理由,只好报以冷笑,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是已经知道了。你也知道,绿篱是我身边的第一亲近人,我绝不会就叫她这么糊涂地死了。若是你不认这个账,咱们就扯破了脸皮闹一闹!”
赵王听了却是沉默,片刻后高声叫了人过来,要绿篱下去梳洗。
绿篱抬头看我,见我点了点头,这才低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来人出去了。
赵王这里把我让进了屋内,一面亲手给我泡着茶,一面出声问道:“皇嫂,你就给臣弟撂个实底吧,您想怎么着?”
我一瞧这小子倒也算是个上道的,便也不和他绕圈子了,直言道:“我要你娶了绿篱。”
赵王的手就抖了一抖,茶盅里的水洒出来不少,烫得他咧了咧嘴。
他抬头,十分坦诚地看着我,“皇嫂,我真没碰她,当时我看她睡着了,好心过去叫了她一声,被她挠了一把就够冤枉的了。”
我点头道:“不错,实情绿篱已是和我说了,可眼下只有你娶了她才能保下她一条性命。”
赵王这孩子不明白了,定定地看我片刻,咂嘴道:“皇上那里我去讲情,总成了吧?只要我这里不计较,皇上也不会揪着个宫女不放的,挨打的是我,又不是他。”
我摇头,坦言道:“这情你讲不下来,你也别试,你听我的,娶了绿篱,咱们两个都省事。那是个好丫头,你不吃亏。”
赵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说道:“我再落魄也是个王爷,是先帝的亲子,你叫我娶一个婢女?”
我暗道这会子你想起自己的身份地位来了?那江氏也没比绿篱高到哪里去了,你不一样都娶了吗?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说了只能是火上浇油。
我回忆着江氏那楚楚动人的样,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放缓了声音说道:“不管怎样,此事都是因你而起,我不能就这么看着绿篱死,我也没指望着你娶她当正妻,你去太皇太后那里走一趟,由她出面来向我要人,只要她那里发了话,皇上那里也就没得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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