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液池畔的恋人-《太子妃升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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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厕君说得一本正经,我却听得颇是无语,不过想想他说得倒也不算全错,那可不就是民间俚曲嘛!

    齐晟本在一旁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却冷眼瞥了瞥我。

    旁边那一直沉静温婉的江氏这时也突然开了口,轻声问茅厕君道:“不知是些什么曲,九弟可否也给我一份?”

    此言一出,我又差点不淡定了,“给不得”三个字立刻脱口喊出两个来,幸得嘴皮子利索把这最后一个字给截下了,赶紧又把面皮子扯淡定了,看着茅厕君问道:“给不——给得呢?”

    茅厕君面上的笑容更甚,答道:“既是五嫂要,自然是给得,改日我让人多誊一份,给五嫂也送过去。”

    江氏冲着茅厕君点头致谢,柔柔地微笑,我看着江氏那嫩白的小脸,内心突然就不纯洁起来,想她若是也唱起民间俚曲来会是个何滋味呢?

    许是我想得太过于入神,看向江氏的目光难免太过热烈了些,江氏扫了我一眼,赶紧侧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伸手轻轻扯住了赵王的衣袖。

    赵王忙安抚地冲她笑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小手。

    这下可了不得喽!齐晟的脸色立刻便又冷了三分,我被他那强大的气场震得头痛,暗忖这齐晟也忒沉不住气了,你说你一太子,至于为了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吗?不就是个女人嘛,等你熬成了皇帝,想要什么样的没有?这天下的美人还不都是你的嘛!

    唉,太子还是太年轻啊。我们得允许年轻人犯错误,犯错误不可怕,只要改回来就还是好同志嘛。本着治病救人的崇高目标,我终于咬着牙向齐晟伸出手去,也抓住了他那袖子,用自己听着都觉恶心的腔调,娇声细语地说道:“殿下,该去迎父皇、母后了。”

    幸好这齐晟还未抽到痴呆,没当着这一殿的皇子皇女皇孙皇孙女们把我那手甩开,只是冷声道:“好。”

    说完终不再看江氏一眼,率先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他这一走,我那手自然就落了个空,只得收回来若无其事地整整袖口,跟在齐晟身后往外走。无意间向旁边瞥了瞥,正好瞥见茅厕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怔了一怔,心中顿时明了。

    你……你……你不会是想泡我吧?

    我还是有些不确定,不禁又多看了茅厕君两眼,果然,这表情太熟悉了,想当初我可是对着镜子练了无数遍的,广大妇女同胞们都喜欢的勾人绝技——似笑非笑啊!

    撩妹之必杀绝技——似笑非笑,像笑又不笑。这一面部动作难度极高,尺度极难把握。动作大了吧就笑咧了,那叫傻乐;动作过小吧,那叫面部肌肉痉挛。综上所述,练成绝技者极少,更是有不少人走火入魔而成了皮笑肉不笑的典范。

    很明显,茅厕君这似笑非笑练得是很到家了。

    只可惜啊,你用错对象了,还没听说太子妃有跳槽成功的呢,你有那么大的庙能盛下我这尊佛吗?难不成你还想夺嫡不成?还是都省省吧!

    于是,我视茅厕君于无物,淡定地转过头去,跟在齐晟身后去迎接皇帝皇后等人。刚走到殿门处,内侍的声音也恰如其分地响起,皇帝和皇后一边一个扶了太后林氏,后面跟了一大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嫔妃,从外面缓步而来。

    齐晟一撩袍角率先跪迎下去,后面一殿的人也都呼啦啦地跪倒一片。太后看到如此多的皇家子弟显然高兴,连声叫大伙起身。

    我这才跟着众人站起身来,刚起来就听那太后叫我道:“太子妃,你过来。”

    我已是和这林太后打过两次交道,老太太虽看着慈祥和蔼,却是个十分精明厉害的人,听她现在又叫我,我不敢大意,忙小心地凑过去,恭声道:“皇祖母。”

    老太太执了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温声问道:“身子可大好了?”

    我做鹌鹑状,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了,多谢皇祖母惦念。”

    老太太笑了笑,伸手又拉过旁边齐晟的手来覆在我的手上,笑道:“夫妻两个就应该相亲相爱,相互扶持,以后可不得再松手了。”

    我听得心里跟长了毛一样,可又不敢把齐晟那手甩开,只得低着头装害羞样。

    老太太又笑了笑,伸手用力拍了拍我和齐晟的手,终于放过了我们,走到正位上坐好。我长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赶紧抓起绿篱的手正正反反都摸了一遍,这才把刚才长毛般的感觉压了下去。

    皇家的晚宴,无非也就是那老四样:吃个小菜,喝个小酒,听个小曲,瞧个小舞。吃,我不敢放开了吃;喝,那就更别提,同一个错误只犯一次就足够了;听曲吧,代沟太深,欣赏不来;看舞吧,舞姬们穿得太多捂得太严,一点风光也看不到。

    于是乎,我也就只剩下了打量这一殿千娇百媚的美人打发时间。

    正百无聊赖,身边突有人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转头,见原本齐晟的位置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个小美人,看年岁不过才十五六,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笑嘻嘻地扯着我的衣袖,叫道:“嫂嫂。”

    唉,如果她叫的是“哥哥”二字该有多好,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绿篱这时恰恰又不在身边,我也不知道眼前这小美人是哪个,不过听她既然叫张氏嫂嫂,估计是个什么公主之类的了。

    小美人又扯了扯我袖子,把嘴凑到我耳边央求道:“好嫂嫂,我在这里待得闷了,你陪我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因今天是元宵节,围着太液池一圈都挂了各地进贡来的花灯我是知道的,如今听着小美人软语相求,我仔细权衡了一下在这里看多个美人与陪一个小美人看花灯两者之间的得失,干脆地从席上站起,拉着小美人的手悄悄地从殿中退了出去。

    太液池四周都已用彩绸扎了花枝,一盏盏造型各异的彩灯围着湖挂了足足一圈,远远看去甚是漂亮。小美人拉着我一路避过宫女内侍往湖边而来,到了彩灯处却不看灯,只是拉着我向那灯火幽暗处走。

    我心中好一阵惊喜,真差点以为我就是小美人拉的一个情郎。

    许是太兴奋了些,一时脚下没看到,踩了块石头,害我踉跄了好几步才站住,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那太过发达的“胸肌”,顿时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我哪里是她什么情郎,我现在只是太子妃张氏。

    头脑刚觉得清醒,身上顿时也觉得冷了起来,抬头看看,原来已转到了湖边树木深处。身边的小美人早不知去了哪里,我心里一凛,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来。刚才一直被那小美人的美色诱惑,只知道跟着她走,现如今想来她怕是另有图谋,不然外面明明有那许多的彩灯,她为何偏偏要拉着我来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看的是何灯?

    正惊疑间,不远处树林里突然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我侧耳仔细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小美人哪里是领我来看灯啊,她这是要我来捉奸啊!

    哎呀呀!美色误人啊!

    那说话声渐行渐近,我一时无处可藏,只得胡乱找了棵合抱粗的树奔了过去,只想着在这树后躲上一躲,谁知撩着裙子跑过去了,才发现树后竟然已是躲了一个人。再换地方显然已来不及,我一时也顾不上那许多,只好挤了挤那人肩膀,小声道:“哎!先挤挤!”

    那人倒也好说话,闻言问都不问一句,赶紧向旁边让了让,不但给我腾出个地方来,还好心扯了我一把,我感激万分,连忙小声说了句:“谢啦,兄弟!”然后赶紧回身去理我那山鸡尾巴似的裙尾。我这刚把裙尾都扯怀里,身后那声音已是到了。

    “……你应该好好对她,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对她公平,谁又对我公平了?”

    “……”

    “映月,离开老五!”

    “……他对我很好。”

    “我可以对你更好!”

    “你不能!他能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吗?”

    “……映月,你不能这样苛刻……你等我一段时日,好不好?”

    “唉,齐晟,我们放过彼此吧,好不好?你过你妻妾成群的生活,我守着我自己的心过我平平淡淡的日子,闲暇时偶尔思念一下,这样不是很好吗?”

    呀!好一个声情并茂啊!那两人竟然停在不远处不走了,只因我是站了下风口处,所以那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一个字都不漏。我听得内心澎湃,身旁的那人也听得入神,待听到“齐晟”二字时还轻轻碰了碰我,低声说道:“哎!是太子!”

    我点头,“不错!”

    那人又念叨,“老五?这女的是老五媳妇,赵王妃!”

    我心道你小子脑筋转得不慢嘛。

    后面那齐晟和江氏仍对同一个话题磨叽着,估计还得有好长一段台词。身旁那人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用肩膀轻轻碰碰我,问:“哎,有瓜子吗?”

    我摇摇头。

    那人低声叹道:“可惜了。”

    说完伸手从怀里摸了半天,递过来个纸包,又问:“有桂花糕,要吗?”

    我摆手,“不要,我不喜欢吃甜的。”

    “哦,可惜了……”那人听我说不吃,干脆自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小声说道,“你说这太子也是的,天下这么多女人,要哪个女人不好,非得抢自己兄弟媳妇,于私德多不好啊。”

    我赞同地点头,不说别处,光是东宫美人就数不过来,一个个胸大腰细脸蛋漂亮,这齐晟脑袋的确是不太好用,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寡淡无味的江氏!

    那人又小声说:“听说那太子妃也是少有的一个美人,偏偏赶上这么一主儿,也够倒霉的!”

    这一点我也十分地认同,于是赶紧答话:“倒霉的可不只太子妃一个,你是不知道,那东宫里美人多了去了,都陪着一块儿守活寡呢,唉,真真可惜啊!”

    那人道:“你无情我无义,要我是那太子妃,才不守什么活寡,我爬墙上做红杏去!”

    我忍不住叹一口气,接道:“其实她更想爬墙上摘红杏去。”

    那人总结道:“不管怎么说,那太子妃都够可怜的。”

    哎?说倒霉我认了,我怎么就可怜了呢?

    我这里正欲反驳,又听树那边江氏也说道:“其实……她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连孩子也没了。”

    那齐晟却低低冷哼一声,道:“还不是因要陷害于你!”

    江氏低低叹息一声,“这世上怎还会有这样狠心的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

    齐晟冷声道:“那孩子有没有还两说。”

    没有!绿篱曾不小心说漏过嘴,那个被流掉的孩子压根就不存在,全是她和张氏假造了出来陷害江氏的。

    齐晟停了一停,又道:“若不是那日她在我饭食中做了手脚,我岂会宿在她殿中?只不过一次,哪里就那么巧有了!”

    我听得真是既惊讶又汗颜啊,原来张氏竟然是用药才上了齐晟的?

    “真是丢人啊!”身旁那人低声叹道。

    我跟道:“确实丢人。”

    勾引个男人都得用下药的手段,还落人口实,张氏啊张氏,你真是白瞎了你这副好身材啊!

    正感叹着,身边那人已是吃完了手里的桂花糕,顺手就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啪啪几声脆响,我顿时风中石化了……

    树那边立时传来齐晟的冷喝,“谁?”

    我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身边那人突然猴子一般灵巧地窜到了树上,再然后,就是齐晟身姿迅猛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今日虽是十五月圆之日,不过因是在树林深处,月光被树冠遮去太多,所以人也只能看清个影子,齐晟用手钳在我喉咙处,低头好一阵瞅才认出是我来,手指头总算是松了松,压着怒气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我用手摸着脖子抬抬眼皮翻了翻上面,再看向齐晟,试探地问:“如果……我说在这看月亮呢……你……信吗?”

    夜色太黑,我看不清齐晟的眼神,不过就看这情形他是不信的,我心里正思量间,他的手却是放开了,冷声对我说道:“回去!”

    哎呀!巴不得有你这句话呢!我赶紧就撩着裙子往回走,刚走两步无意间瞥见另一棵树后的白色裙角,忍不住一时又犯了好心,停下身来对齐晟说道:“哎!你告诉她一声,以后要是来这种黑地方,就穿个深色的衣服,白色的忒显眼!”说完,也顾不上看齐晟的表情,连忙撩着裙子小跑了出去。

    谁承想事坏就坏在多嘴上!就因多了这一句嘴,本来都没什么事了,就又给自己招了祸根来。

    当晚结束了宴席刚回到东宫,齐晟便宣布我被禁足一个月,当时他这一说,大伙都愣了,我更是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心道好你一个齐晟啊,你小子过河拆桥这手玩得倒是熟练啊!你当我在东宫里容易嘛,也就剩看看美人过过干瘾的乐趣了,就这一点,你还给我断了!

    再说,凭什么你能和兄弟媳妇在湖边看星星看月亮,我一个人看看月亮就不行了?天理何在!

    大伙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被禁了足,我自个儿肚里清楚却又不能说,于是只能让大伙先闷着。

    绿篱更是替我委屈得不行。绿篱小同志本是抱着极大的革命热情陪着我去参加晚宴的,中途只不过去了趟茅厕的工夫,回来就发觉我和齐晟都不见了,后来见我和齐晟一前一后地从外面回来,还道我和齐晟是一道出去的,心里白窃喜半天,谁知刚回到东宫便迎来了如此噩耗,于是,小同志稚嫩的心灵就有些受不住了。

    因为被禁足,就连殿里伺候的宫女美眉们都一下子少了许多,无电、无网、无美人,我无聊地真剩下看着月亮打发时间了。

    坐在殿外台阶上,望着那滚圆的月亮,真想放开嗓子长嚎一声,可等张开了嘴,又觉得没劲了,这要在以前还能号出俩西红柿,一盆洗脚水之类的东西来,而现如今,号又能号出什么来呢?唉,想想就无力,只能长叹一声了事。

    绿篱本一直在我旁边默默地陪坐着,见我叹气又更咽起来,“娘娘……”

    “打住!”我赶紧伸手,和绿篱商量,“咱能别再哭了吗?”

    绿篱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用力地点头。

    月光之下,绿篱小模样倒也招人,只是……唉,太熟了,不好下手啊!我瞧她半天,最后也只得说道:“绿篱啊,会唱曲吗?给咱唱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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