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棂星门两侧的华表,岿然屹立。 “风尘俱骚屑,浮云挂空名。”这两行以朱笔古篆刻就的诗句,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煊赫昭彰。 断了一根弦的扶乩琴横斜在血泊中,血液渗进木缝凹槽内,汇聚成细细的一线血红,明艳而惨淡。 姜别寒收起剑,俯身将琴挪离那滩血迹,又选了块干净的地方,轻轻放平。 “我还有个问题,”他走到李成言身边,轻声问:“你本应被人陷害致疯,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李成言黯淡无光的眼终于恢复些神采:“……是先生的琴音。” “琴音?” 他点点头:“我当时和琴一起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琴声杂乱无章,和先生弹起来时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很压抑,快受不住的时候,那里面飘出一团淡青色的光,我便没那么难受了。” “安魂定魄?” 姜别寒恍然大悟。 是温先生留在琴中的最后一点意志,保护了他曾经的学生,李成言索性将计就计,否则以董其梁的老谋深算,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在装疯。 董其梁面色差到极致,仿佛一瞬间老了一百岁,且在持续不断地变老,皱纹如失了水的老树皮,方才被迫触摸琴弦的手泛起一片乌青。 到底是经历无数大风大浪、活了上百岁的人了,他对自己身体的腐朽崩溃并未作出太大的反应,平静地看向李成言:“你给我的法诀是假的。” 李成言如一截木头,默认了他的话。 这几年来,董其梁一直在摸索这把琴,不惜扰乱他的神志,只留一缕与温啸仙密切相关的意识在他脑海内,循序渐进地诱导他说出法诀。 他在装疯卖傻,逼供出的法诀当然也是假的。 所以董其梁这几年老得如此迅速,作为一个上境修士,不过百岁便已白发苍苍,确实老得不正常。 李成言想慢慢地,用文火炙烤他,即便这丛火或许也会烧尽自己的生命,只要最终能让弟弟逃脱这个樊笼,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所做的一切就有意义。 李成言转过头,看着垂首无颜面对他的弟弟,慢慢将手放在他头顶,“原本这一切和你无关……” 李成蹊泣不成声。 他应当在最后,清清白白地看到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你做不出这种事的。”李成言忽地面色一沉,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到底是谁骗了你?” 李成蹊抬起头,那日在书肆前的场景,又跳进他脑海中。 “你问我为什么帮你?”白衣少年伸出两根手指,微笑道:“于情于理,我有两个理由。第一个呢,我和你师出同门,你或许可以叫我一声师兄。第二个呢,有人比我先行一步,但手脚太慢了,我实在等不及,只好帮他推波助澜,他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 “他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 李成蹊不寒而栗,牙关间仿佛被冻结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董其梁颤抖的手如秋风中的枯叶,擦去口角的血沫。 书院弟子立在一旁,个个把头埋得极低,面色灰败,仿佛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一切。其他人则是闹哄哄一片,有唏嘘喟叹,也不乏指指点点落井下石。 董其梁并不理睬,他的目光在搜寻一个人。 从方才起,一股诡异的感觉便在心头盘桓不去。 藏书阁那边有他自己设下的禁制,宋嘉树死得太令人猝不及防,他必须得装模作样地把琴取来,所以将解开禁制的法诀告诉了取琴弟子。他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那些弟子捧琴而至,宋嘉树早已在他手下丧命。 结果原本派去拿琴的弟子并没有回来,反倒是李成蹊神出鬼没,巧之又巧地在他对宋嘉树下杀手之前赶到这里。 董其梁心念电转,陡然间猛烈咳血。 一盘完整的棋局,有开局、中盘、收官。 以宋嘉树暴毙为开局,扶乩之争为中盘,水落石出为收官。 但李成言兄弟不过是两只蝼蚁,两人在收官之时,是生不如死的痛苦,还是一雪前仇的畅快,于那人而言,其实没有半点关系。 他不会做劳而无功的事,同样也不会任着性子无事生非。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