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坎儿(1)-《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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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数十个小喽啰犹如受到指令的傀儡,刹那间双手高高举起武器,一场以多敌少的不正义之战由此开始了。

    这群人你争我抢地砸呀,用脚踢呀,脸上发出诡异的、沉浸在暴力狂欢中的光彩。不断的哈哈大笑,持续的吹口哨大起哄,瞧见什么便要彻底摧毁什么,仿佛生来被赋予毁灭的职责。越是无仇无怨的搞破坏,就越能让他们心里痛快。

    抢劫。

    偷盗。

    白天对着漂亮姑娘吹口哨,用脚尖掀人家的裙子。夜里在寂寥的大街上游荡,捡起石头打破店铺窗户,肆无忌惮的进去玩耍蹦跳。

    林雪春最看不上这类不务正业的小屁孩,抄起大扫帚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狠打。

    扫帚扎人,动辄划出道道血痕。她力气好生大,竟能生生挑翻他们的家伙!

    眼看着毛毛糙糙的枯枝凑近,小喽啰们避之不及,纷纷闭眼丢下武器,又是捂眼睛又是哇呀叫着满院子跑。非常没出息。

    当然还剩下小部分有出息有胆量的小毛头。共七个人追随花衬衫的带领,一脚踹开房屋的门。

    这时天色暗淡,里头无光。他们秘密前进房子里东打西摔,完全没留意到一条高瘦的影子紧随其后,悄然混进队伍尾巴。

    手里捡着他们的武器,一双融于夜色的眼睛瞄准的是他们的脖颈,小臂一抬一落,前头一个人捂着后脖扑通摔地。

    昏厥。

    “咋还平地摔呢哈哈哈哈哈。”

    同伴捧腹大笑,一抬一落又是踉跄倒地。

    昏厥。

    门扉被无声掩上,里头的厮杀无声无息。宋于秋反复使用那个简单的动作组合,特别清楚用多少分力气能够让人以最小的动静陷入昏迷,又不至于死。

    他气息沉静地进行攻击,全然不失手,直到第四个小毛头摔在卫生间照出的余光里——这当然不算他的失手。

    花衬衫不经意瞅了瞅,猛然发觉同伴摔倒的姿势不对,旋即发现身后混进卧底宋于秋。

    他破口大骂你妈的,连着剩下两个小伙子全部扑了上来,突变成三个小江湖围攻一个老江湖的场面,招式嫩而实在。无非用脑袋撞用拳头打,没有什么说道技巧,纯粹看谁豁得出去。

    很凑巧的是宋于秋既熟悉地形又特别能豁,后背任由你棒槌打着,他随手兜住一颗脑袋往下摁,提起膝盖狠撞十多下小腹,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地退后。

    接着回头清算。

    宋家屋里混战打得不可开交,院子里扫帚枝条满天飞。外头不知不觉围起好几圈看众,嘀嘀咕咕这是什么人上宋家找麻烦?摊子上没闹够么,怎能追到家里来?

    说归说,他们畏惧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敢上前拉扯。独独一个刘招娣抱着昏昏欲睡的儿子大宝,拼命推搡自家男人去找公安。

    恰逢阿彪打完电话回来,挤进人群破开大门。狗熊似的庞大体格出现在院子里,还没动手便让小毛头们瑟瑟发抖。

    花衬衫在门内被摔个狗吃屎,抬起眼睛也看到阿彪了。心里隐隐感到输局以定,他捏紧拳头喊了声:“撤!”

    但这回没人能撤。

    阿彪面前喽啰排排站,谁都不敢做出头鸟。只有花衬衫自个儿往外跑,脚下踩过昏迷同伴的手掌却毫不在意。

    他滑稽又跌倒,他来不及喘气就爬起来。

    宋于秋攥住衣角,他抬手放掉衣角。宋于秋扯他皮带,他急慌慌连裤子一块儿脱。光着腿跑,怎样都要跑,打死不要落在这闷声不响下手狠毒的男人身上。

    因为倒下去的同伴们没有动静,他以为他们都被他打死,或者离死不远了,下个轮到他。

    别看花衬衫打扮花里胡哨,说话老气横秋充老大。实际上今年十八还差两个月,一个漂亮姑娘都没睡过没摸过,怎么能死?

    不能不能呜呜呜。

    他浑身快扒光了,头发又被扯住。

    头发头发……这头皮撕不开扯不掉啊。花衬衫没法挣扎,最终怂了吧唧被宋于秋提在手上,犹如灰溜溜的狗崽子,之前的威风牛气半点不剩。

    而且光着腿。

    两条毛腿在秋夜里轻微打颤,阿彪看了忍不住啧啧:“这回真是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花衬衫闻言赶紧双手捂裆,脸憋得通红。

    其他小喽啰更不够看,早被训斥得服服帖帖,一字排开抬头挺胸站军姿似的,就是问来问去问不出个实在话。

    花衬衫看起来是个头头,阿彪视线从他的腿毛挪到他的脸,凶悍问:”是谁让来捣乱的?“

    “不说实话老娘剁了你!“林雪春的凶悍天下无敌,远远盖过阿彪的粗声。

    “我、我不知道啊。”

    挨打。

    宋家夫妻双重混搭,男冲后脖女冲脑袋,两个巴掌下来花衬衫晕乎了,委委屈屈地解释:“骗你们干嘛?我真不知道,我们又不是北通人,人家都不找当地人对付你们,能给我们几个小孩说什么?”

    阿彪:……

    这个时候你好意思说自己小孩啊。

    “那你知道什么说什么!”林雪春再次怒打狗头,他抱头交代:“上面大哥发话让我们来砸摊子,我光知道这事儿是个女人要办的!!!”

    “什么样的女人?”

    “长得漂亮!就是屁股小了点……嗷!!”

    第三次挨打了,花衬衫默默缩成团,受到小弟们的嘲笑,一秒变脸成狮子咆哮:“笑你妈的屁啊笑!昨晚那女的我就看了两眼,你们不盯得很起劲儿么?”

    阿彪铁棒敲地:“快说!”

    花衬衫点点头:“说!”

    小喽啰们一不小心感受到集体被老大卖掉的滋味,心情很复杂,你看看我我看看都沉默。

    半分钟后,角落里弱弱举起手:“高高瘦瘦的,她皮肤很白,看起来病恹恹的。”

    小喽啰2弱弱补充:“说话慢慢的很好听。”

    小喽啰3:“大红色的高跟鞋。“

    没了????

    花衬衫不禁追问:“屁股是很小吧?”

    于是喜提四次挨揍。

    他龇牙咧嘴抽凉气,余光里出现宋于秋那只残缺的手,不由得想起孙猴——那个不厌其烦复述着自己剁手史的窝囊废,光今天白天说了不下十次。难道他所说的那根手指头,就是他说看到的这只手少掉的手指头?

    难道窝囊废老头剁了瘦老头的手指?

    难道窝囊废老头有法子对付瘦老头?

    那么结论就是……

    算了搞你妈结论呢!头脑简单的花衬衫直接嚷嚷:“孙猴你别躲了我们都给抓了!快点来救我不然待会儿我弄死你!快点快点快点!”

    孙猴!

    当年那个孙猴么?!

    林雪春闻言神色大变。

    林雪春这辈子只认识一个孙猴,便是那个知恩不图报、反而在木匠事件后断然加入对面,转过头来将他们送宋家逼入绝境那个龟孙子!

    当初剁手指赔命的主意是他提的;

    搬家后的新地址也是他无意间发现,转头告诉木匠那群丧心病狂的亲戚的。

    他毁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他让那群人如狗闻着肉香味般死黏上来,日日夜夜围在门外言语猥亵。动不动踢门板砸窗户,甚至爬上屋瓦房顶,掀开瓦片直勾勾望着你。

    犹如恶鬼耐心十足地看你打量你,你浑然不觉。直到清晨光束降临,你想着是新的日子你要努力争取新的生活,然后张开眼——

    对上一张狞笑淋淋的脸。

    你今天毁了,你明天毁了,这个月下个月似乎永生永世毁了。因为他们有层出不穷恶心人的手段,因为这世上折磨人的法子比幸福人的法子多上千百万倍,他们日日换着来,逐渐摧毁掉所有美好的信念与希望,推你进深渊。

    最无辜的是孩子。

    连你怀胎十月刻骨连心的孩子都受到牵连。他还那么小,那么聪明懂事又怕冷,曾经用小小的胳膊抱着你唱儿歌,奶声奶气说:妈妈你别怕,我长大了赶走他们!

    拳头捏得那样稚嫩、脆弱。

    结果小小年纪在冬天的河里浮沉数日,皮肤坏成冷调的青紫色。那天下午林雪春连滚带爬扑到河边看时,所谓的儿子已经变成一具肿胀变形的尸体,死了。

    就是再也没有了。

    一个孙猴,两个字的组合瞬息勾起无数阴暗的过往。犹如污浊洪水般遮天蔽日地涌来,淹没,让人无法呼吸。

    林雪春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地一句问话:“孙猴在哪里?!”

    她恨他,她已用牙齿将他的名字碎尸万段。手里的刀突然也锋冷起来,几乎顶在花衬衫的鼻尖尖上,把他当成孙猴的同谋对待。

    十八岁的小花哨心脏咚咚跳,瞪个斗鸡眼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他、他应该就在附近。”

    “附近哪里?”刀又过来了呜呜呜。

    呜呜呜压到鼻子了。

    特别怕她一个激动送他年纪轻轻上黄泉,花衬衫哭唧唧的往后缩:“他说你们怕他,他要过两天出场,今天晕车休息只在一边看着。我没管他,但肯定在这附近,他身上没钱没身份证,走不远的。”

    “怕他?我们能怕他什么?!”

    林雪春继续逼近,不管宋于秋宋于冬这下都管不了她。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住一头为孩子发疯的母兽,咄咄逼人地问:“是他对不起我们,是他狼心狗肺投胎做畜生,我们能怕他什么?!”

    “他不是、剁手指那个……”

    眼神不住往宋于秋手上瞟,花衬衫欲言又止。林雪春受到伤害般静止住所有动作,眼中波澜轻微涌动。

    他以为她会哭,不料她笑起来,笑得比哭更难看的那种典型的疯子似的魔怔似的笑容。她脸上浮起滔天的恨意,喊道:“手指!”

    ”孙猴你个龟孙子有脸提手指!当初是谁想让我们全家赔手指!是谁看着别人剁手指最后尿了满裤骚味!你这活该没出息的废物!”

    她的眼神在外头人群里扫射,嘴皮子仿佛化身为大炮,轰轰往外丢难听的言语炮弹。

    “当年三十多岁的人到处看人脸色,聘礼赚不到媳妇娶不到,成天狗似的在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捡掉下来的零钱,是谁好心给你找活干!”

    “狗就是狗,狗改不了吃屎!哪里有新鲜热乎的屎就舔着脸去哪里蹭裤腿!你当初那股忠劲儿使得多卖力?到现在换过多少个狗主子了?”

    别说了!

    人群里大多露出迷糊不清的表情,只有后头的老头头发稀稀拉拉、半白,双手颤抖地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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