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陆家爸陆爸-《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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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汀与王君同时的应,相视一笑,老实坐好。

    “这什么车,古里古怪的还真洋气,谁家小子在外头挣上钱了?”

    村支书的嘀咕她们没听着。

    一辆漆黑的车与她们擦肩而过,这是后世并不稀奇的私家车,但在八十年代实属罕见又罕见的首批。

    村子里外无人识货,要是能阿汀探头看看,多半能认出它,进而猜出它的来头。

    可惜她没看见。

    这辆金贵的私家车就这样光明正大冲进日暮村,停到她家院子门口。车门打开,走下半头白发的五十岁老人。

    剑眉冷目,不怒而威。

    动物是有直觉的,敌人就是敌人,威胁就是威胁,不论种族与年龄。

    因而在陌生老人走近门口的刹那,打盹的猫骤然惊醒。正在纠结六年级数学题的陆珣,拿眼角余光扫他一眼,复又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皮,铅笔尖在纸张上滑动。

    “陆珣。”

    他念出他的名字,他感受到其中的轻蔑。

    “陆京佑。”

    他再念出自己的名字,犹如高高在上的施舍。

    姓陆。

    同源血脉之间常常共用姓氏,但有的时候,同姓的仇敌手段更为狠辣。这是陆珣目睹‘分家’后的领悟,后者大约符合,他与其他姓陆的化不开的仇恨。

    “我进去。”陆京佑淡淡问:“还是你出来?”

    来到别人的地盘而不收敛,便叫做挑衅。

    陆珣厌恶他这得意忘形的模样,没由来的厌恶。

    或许阿香日以继夜的咒骂是有效的,她曾经癫狂念过‘陆京佑’的名字,又打又骂数十载,终于把她的恨传给他一半。

    就藏在骨血里,汹涌澎湃。

    他慢慢站起来了。放下手中削尖的铅笔,合上陈旧的算术本,猫跳上他的肩膀,把宋家小屋的门扉掩上。免得它无辜受累。

    战场设在隔壁,那里落过无数血泪,也许残留着阿香的丝丝魂魄。

    陆珣带猫走进去,陆京佑挥开下属,也踏进去。

    他比陆珣更不喜欢日光,便反手盖上门,将它阻隔在外头。任由阴冷逐渐降临,陈年累积的黑暗迎面扑来,像一片急着溺死人的深海。

    雨在外面下。

    陆京佑上下打量这所谓的儿子,本以为是条肮脏的性命,没想到有几分狂妄与锋利。这两样是他少年成事的资本,在亲生儿女中罕有传承,偏生在野小子身上。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怪可笑的。

    眼前模糊闪过实习小护士的面貌,陆京佑微提唇角,挂上讽刺的笑。旋即打破寂静:“既然你知道我,别的我就不说了。”

    他穿着合体的中山装,灰调,打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不紧不慢摊在桌面上。

    陆珣远远站着,没有丁点的好奇,不打算凑上去一探究竟。这点也像年轻时候的他。

    “这个。”

    陆京佑用指腹点了点轻飘飘的纸张:“仁和堂的转让契约。”

    什么破玩意儿?

    关我屁事。

    陆珣黄澄澄地瞪他,眉眼间带着凶狠。

    相对稚嫩的凶狠。

    “河头的中药铺子,我买了。”

    陆京佑笑里带着恶意,说不明白冲着谁。究竟是自作多情纠缠不放的女子阿香,还是他大半辈子里独独的污点幺子?抑或是,突发重病死不瞑目的妻子?

    无论冲着谁,眼前只剩下这个毛头小子了。

    他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说:“现在是我的铺子,我说了算,有过的契约再不做效。意思就是,以后谁都能用草药换钱,只有收养你的宋……”

    陆珣眸中凶光乍现,猛然蹿了过来。

    陆京佑机警躲闪,面庞被尖利的指甲划过,细细的缝中溢出血珠。

    “将……陆老先生!”

    外头小士兵忙不迭推开门,“您没事吧?”

    “出去。”

    “啊?可是……”

    “出去!”

    呵斥犹如重铁压在心上,初出茅庐的小士兵不敢反抗这份威压,手忙脚乱退出去,把场地重还给这对父子。

    微弱的血腥味散在空气里。

    陆京佑抹过脸颊,隐约瞧见红色。他定定看了片刻,笑容一点点的沉敛下来,发现桌上那张契约,已经被陆珣撕得粉碎。

    “没用的。”

    他说:“宋家别想再卖半根草药。”

    话音刚落,天边浓云乍破,大雨倾盆而下。

    屋里冷起来,他们也打起来了。

    一边是在真正战场上翻滚过无数回的军人,肩上的勋章由鲜血性命凝聚而成。他老了,但还没废,招式绝不花哨,招招老辣而致命;

    而毛头小子生长于原始的掠夺,热爱厮杀,一股子冲劲流过四肢百骸,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们分别存着怒气,分别深深厌恶,争锋相对,谁也不肯落下半点气势。心跳声变得迅猛,又变得缓慢沉重。

    不管你的血还是我的血,总归是父子的血混合在一块儿,溶于瓦缝间漏下的水里。

    就公平角度而言,胜者是陆珣。

    年轻小子的攻击充满野性、率性,强而有力。人生里没有谦让,更没有伦理,能够眨也不眨地踹上老人的胸膛,将他踢在门板上,跌在小士兵的手臂上。

    老废物。

    他眯起狭长的眼眸,手背懒散抹掉唇角的猩红,面带不屑。

    但陆京佑在世上摸爬滚打五十遭,手边早已堆积起成堆的武器。只需点头应允,三五成群的帮手便涌进屋子里。

    他们年轻力壮,人多势众,手头还有带电的棍棒武器,所以就结果而言,这场搏斗的胜利属于陆京佑。

    陆珣被摁在地上,四肢头肩落在他所不屑的凡夫俗子手中,算得上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侮辱。

    他仰望着陆京佑,眼中装载无穷无尽的阴暗煞气,充满血腥味。似乎在盘算要怎样狠狠记住这笔仇,将来如何拿下猎物折磨它,再把它撕得粉身碎骨。

    血海深仇一样的眼神。

    陆京佑笑了笑。

    因他赢了,居高临下看着他,姿态散漫而从容。

    “连狼都称不上,只是狗而已。”

    他蹲下来,靠近他,嘴唇里吐出低低的话语:“就算告诉你,我要买城里所有的中药铺子,顺便让他们兄妹俩没地儿上学,你能怎么样?”

    “爹妈不认的玩意儿,勒死然后丢到河里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拍拍他的脸,被他用力咬住,牙口间吐出一个沉甸甸的‘滚’字。

    很多人急着帮陆京佑解救手掌,他始终没动过面色。目光飘飘忽忽,仿佛跨越漫长时光回顾往昔。

    好样的。

    他想:这大约就是杀不死打不怕的贱命,骨头硬得厉害,生在战乱里头才好。

    “跟我走,或者安心呆在这里被丫头片子养着,做一条没用的狗。你自己看着办。”

    陆京佑说完就走。

    其他的帮手也退出去,只剩下陆珣独在黑暗里。

    血的气味膨胀在鼻腔和喉咙口,疼痛像流动的火焰,灼烧着整个身体——骨头、肌肉、皮肤。

    总是遍体鳞伤。

    他侧身卧着,胸膛微微起伏,心脏扑通扑通,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越来越慢。

    雨水滴答落在额心,眼皮缓缓合上了。

    满屋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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