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分分家-《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第(2/3)页

    “养孩子花钱花精力,年年花费变动不一样,哪里算得清楚?”

    “说得有理,我家孩子长大敢这么跟我算,我得抽他丫的。”

    宋于秋仿佛没听见万千数落。

    “六六年往北通走,到七十年初回家,隔半年托人往家里带钱,至少有三五十。六八六九我家日子最好的时候,全年能有百多块。就算七十年最难的时候,这钱没断过,大毛那头记账清楚。”

    大毛是往返于村子与城镇的男子,专门帮人捎东西,没有贪过一丝一毫,很有信誉。

    在场的人不由得掐指暗算:四年,按半年三十的算,四年少说两百四十块,搁在现在也不少,更别提在那会子。大伙儿平日总说老爷子多能耐多本领,敢情里头还有宋于秋两口子的一份?

    “六七年妈总流鼻血,查出毛病要做手术,是我借钱包下的。六八年宋菇结婚,嫁妆我出一半。年尾宋柏赌博被人扣下,也是我扛着钱袋子提刀把人要回来。这些事我不想邀功没往外说,家里头只有我和妈知道。”

    这可是不少钱哩,宋菇结婚那是村里头一份的气派。

    那边还在说,“钱是算不清的,恩情也是算不清的。小屋大屋有来有往,我不是在这里算账,只想告诉大家伙儿一声,我做儿子四十五年没害过良心。”

    “不管今天分不分得着东西,分到什么,我没话说,只望你们别太笑话我们家。”

    所谓我们家,究竟是小屋还是大屋呢?

    不好再追问了。

    他们指着林雪春家卖草药,顶多私下讲两句不孝顺。

    如今宋于秋把桩桩件件说得这样明白,仔细想来……这家子确实是不容易的。若非两口子硬气,儿女又争气,指不定现在过成什么样。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们安静下来,等着村长儿子带回册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宋家东西其实真不少。

    良田八分,光家养的鸡便有三十六只,更别提鸭与一塘子的草鱼。还有两头猪,大屋五个房间带厕所。

    宋建党静静翻看良久,开口反问:“你想要什么?”

    他要面子,活在农村里想要受人尊敬,光明磊落最最要紧的。

    养子前头一番言论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他不能过分刻薄,又不想过分大方。不如把问题推给他,让他选择孝顺到底,还是暴露贪念。

    布置好的局面,没想到宋敬冬跳出来,直言道:“爷奶你们年纪大了,小姑又不爱干活,还是养鸡鸭松快点。再来我们被赶出去的话,一时半伙找不着地方住,想讨个小屋做安生。”

    “就给我们半田与小屋吧。”

    话锋半路一转:“要是觉着我们要的多了,小屋像从前那样按月交钱也行。以前每月五块钱,只要您别提到十块钱就好,爷爷成吗?”

    好能玩心思的半大小子。

    宋建党搓了搓手指,想不出应对的招数。

    田地是农家的命根子,小屋一出手便要拿走大半,全然在他的预料之外。

    宋敬冬提年岁不大,受全村子的宠爱,无论怎样说,没人会计较他的过错。偏巧他心思百转,把话说得委曲求全,还故意抖搂出五块钱的数额,供父老乡亲们窃窃私语。

    身旁老婆子被说得声泪俱下,再观察村长的神色,宋建党想,这事已成定局了,由不得他说不。

    “就给你们四分田和小屋吧。”

    割舍掉家产,或许能稍微挽回岌岌可危的声誉。

    “这么分也好。”

    老村长果然满意道:“我看于秋孝顺,冬子也是你们宋家长孙,认祖归宗是要的。分家归分家,好歹父母子女拿一场,不至于断绝恩情的。让支书赶紧给你们写张字契,往后逢年过节的,照样凑一桌热闹热闹。”

    这话是提醒他老宋,别让家里绝后。自家女儿四十高龄,儿子至今婚娶没着落。管他亲孙子还是养孙子,有出息的孙子便是好孙子,先留着在说。

    宋敬冬。

    老爷子在心里头默念,这名还是他给取下的,到头来化作他的对手,把他逼得进退不得。

    只能感叹:小屋里头出了好儿子,闺女也是好样的,他比不过,除了低头认输别无他法。

    宋建党毕竟心思深沉,很快平复心情,面上恢复成不动声色的模样。又成了不苟言笑的严肃小老头,朝支书点点头:“烦你忙一场。”

    眼看笔尖落于纸面,万事即将落定,在场所有人松口气,只有宋菇骤然尖叫:“疯了吗?”

    “你们是不是都疯了?!有病吧!”

    宋建党他拿手指压住纸张一角,催促村支书:“写吧。”

    他上岁数经不住闹腾,已是满身疲惫。对于这个惹是生非的蠢女儿,看也不想再看了。

    宋菇犹在大喊大嚷:“凭什么把我们家的田地分给外人?他算个龟孙!爸你是不是老得没脑子了?!”

    没人回应。

    生平宿敌林雪春嘲笑她,贱丫头睁着眼睛不支声。自家的妈光顾着哭哭啼啼,不远处凑热闹的家伙们,全在落尽下石,趁机笑话她。

    “张大刚!”

    宋菇在人群里发现自家的傻男人,立即把他拽出来:“你说这地该不该分给外头的杂种?该不该?!”

    “阿美。”

    他垂眼看着她,“别再闹了。”

    宋菇瞳孔微微放大,下一秒扑过去又打又骂:“闹?你挖了眼睛看看到底谁在闹?!”

    “没用的东西!我挨打的时候你在哪?我被林雪春那贱婆娘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光会做好人的窝囊废,我烦死你了。要不是你这么没用,我家东西怎么会分给他们!!”

    女人的拳头小了点,依旧是拳头。没头没脑落在张大刚身上心上,疼得慌。

    他终于狠狠抓住她,生平第一次推开她。

    “张大刚你不要命了敢推我!!”

    不想再要这份歇斯底里,这份浓重的憎恶与伤害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小屋一家四口面前深深埋下头:“大哥大嫂,我对不住你们。”

    声音低微,轻发抖。

    多少年来他像宋菇身后的一条笨狗,十次里头七八次觉得宋菇在无理取闹,然而不敢斥责她,更没办法拦她。

    甚至每逢她命令动手,他内心颇有煎熬,但犹如被牵线的木偶人,还是不由自主按照她的意思来。

    大屋对小屋的欺压,活该算他一份的。

    他把头垂得更低,想埋进泥土里。

    林雪春见状砸吧一下嘴巴,觉得难办。

    毕竟两人在田地里是愉快的,他憨厚不顶嘴,卖力气也不叫苦。她对他有恨铁不成钢,也有厌烦,不想说原谅不原谅的肉麻话,只送他最后一句:“长点心吧!”

    张大刚抿着唇,带着洗不掉挣不开的傻气。

    “爸妈对不住。”

    他又朝老两口低头。

    宋建党以为他在自责,没看好宋菇的事,也烦,摆摆手就让他一边去。别留在眼前碍眼。

    老太太疼惜傻女婿,怕拍他的胳膊,笑中带泪:“没事,没多大事,早晚要分的,早分早清净。以后谁也欺不着谁,说不准更亲热起来。”

    张大刚没多解释,直接转头道:“我要离婚。”

    “啥?”支书疑心自己耳迷了:“大纲你说啥玩意儿?”

    “离婚。”

    偌大院子百号人物,陡然鸦雀无声。

    一下养子分家,一下离婚,全是日暮村百年没出过的事儿,今日全赶在一块儿了?

    别说他们被惊住,连见多识广的村长都重心不稳,险些崴脚摔下去。

    “爸妈对不住,我没多少东西可收,这就走了,过两天再上县城办手续拿离婚证。”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