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衡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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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迟明白了,心定许多:“那便是好事了。”

    正说到此处,李砚忽然跑了进来,身上穿着水蓝底绣云纹的胡衣,身量也衬高许多,一脸的笑:“姑姑,姑父胜了!”

    栖迟一怔,看着他:“你从哪里知道的?”

    “仆固部的人说的,”李砚喘口气,眼神都是亮的:“他们已有人看见大部回营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快马带来的高喊——“突厥退兵,我军胜!”

    营中顿时一阵山呼。

    怀里的孩子被惊动,撇着小嘴想哭,正在帐门边站着的新露连忙过来将他抱了过去,一面轻轻拍着哄,一面笑着对栖迟道:“家主,多巧,眼前就送来好消息了。”

    栖迟与曹玉林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出了帐。

    营外已有一队兵马先行返回。

    栖迟看着最先疾驰入营的人——

    战马跑得太快,又身披铁甲,勒停后如喘息般甩着脖,马上坐着的伏廷除了盔帽,解了佩刀,悉数交给马下兵卒,一跃下马,看向她。

    除去下巴上又泛了青,他和走时没多大区别,栖迟没在他身上见到有新伤的样子,想来一切都很顺利,也不好当着这么多军士的面说什么,默默转身,又回了帐中。

    曹玉林看看她,又看看伏廷。

    罗小义瞄曹玉林时刚好看见这幕,对伏廷道:“嫂嫂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气三哥了?毕竟你可是一醒就上战场了。”

    伏廷没说话,看着她的背影入了帐。

    ……

    得了胜,例行要犒劳三军。

    营地里很快就忙碌起来。

    仆固京为给军中省一笔开销,特地命人回去运了几头肥羊来。火头军们架火烤肉,埋灶做饭,难得的奢侈。

    从午后一直忙到日暮,天冷了,人不自觉地就聚集到了篝火旁。

    气氛如此热烈,就连李砚都加入了进来。

    他坐在罗小义跟前问:“小义叔可有受伤?”

    罗小义搭着他的肩:“没白教你一场,还是你小子心疼人,我以后要生儿子就生个像你这样的。”

    李砚都被他说笑了:“小义叔想娶妻生子了?”

    罗小义啧一声:“随口说一说罢了。”眼睛却已下意识地扫来扫去,曹玉林远远坐在另一头,和仆固部的人坐在一处,他看了几眼,讪讪转过了脸。

    天色暗了,愈发热闹,篝火又添了好几丛。

    伏廷从一间空军帐里冲了澡出来,身上收束着齐整的军服,抹了下湿漉漉的脸。

    两名近卫守在帐外,他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去传令几位都督善后事宜。

    近卫领命走后,他脚步转向,避开篝火人群,走向曹玉林的军帐。

    栖迟刚好从帐中出来,一抬头就看见立在外面的高大人影。

    “夫人。”仆固辛云忽从人声热闹的那头走了过来,离了几步远,恭顺地说:“曹将军惦记夫人,祖父也让我来问一问,夫人可要去营前同贺。”

    栖迟作为大都护夫人,露个面也没什么,但她先看了眼那里的人影。

    伏廷站在她对面,背临着另一间军帐,周身都披着暮色,军服蟒黑,以至于仆固辛云从他前方过来,完全没留意到他。

    他不动声色地站着,脸冲中军大帐的方向偏一下。

    栖迟拢着手,又看了一眼。

    他的脸仍往那里一偏,退后两步,从两间军帐中间穿过去走了。

    她将目光转到仆固辛云身上,看着暮色里少女朦胧的脸,找了个理由说:“不了,我近几个月都要少吹风。”

    仆固辛云被提醒了,再请她跟害了她一样,不自在道:“是,辛云冒昧,我去转告曹将军。”

    栖迟目视她转过军帐,往篝火旁去了,转头朝前走。

    一路到了中军大帐前,守门的兵已不在了,她手在帘缝处摸一下,掀开些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撞上一副胸膛,伏廷就立在门边等着她,背对着帐门。

    “生气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压得低沉。

    栖迟反问:“气什么?”

    他走前还特地问了大夫,有理有据的,她还能说什么。说到底也是为了北地,难道要说他浪费了她花的钱不成?

    何况他还好好的,也不算是浪费。

    “那就是没气了。”他一只手臂伸过来:“帮我一下。”

    栖迟低头看了一眼,帐外篝火的光亮映进来,他卷着衣袖,小臂上包扎的带子散了,另一只手在系着,早已不再渗血,只是还有些肿高。

    她咬了下唇,终是抬手帮他系上了。

    伏廷那条手臂送到嘴边咬着扯紧,另一只手搂住她腰一收,就将她抱住了。

    栖迟一下撞进他怀里,心口也跟着撞一下。

    他头低了下来,含住她的唇,刚包扎好的手背去身后拉帐门。

    栖迟抱住他的腰,感觉帐门始终没能拉好,外面有巡逻的士兵经过,眼角余光甚至能从帘缝里瞥见他们手里的兵戈,她心跳得更快。

    终于,他将帐门拉上了,两只手在她腰上一托,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栖迟不想他手上吃力,双臂搂住他脖子,腿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腰。

    伏廷搅着她的舌,她呼吸急促,从舌根到头顶都是麻的。

    帐外仆固京的声音在问:“大都护呢?”

    身上胡衣被拉扯半褪,伏廷的唇舌落在她胸口。

    栖迟想起他曾说过营中能听见,紧紧缠在他身上,咬着唇,双臂搂紧他脖子,贴着他颈边的侧脸微热。

    熊熊火光在军帐上投出帐外经过的一道道人影,脚步声混着说话声,外面无比热闹。

    他将她按向自己的腰,抱着她往榻边走。

    忽明忽暗的光亮描摹着彼此。

    栖迟越发紧攀住他,短短几步,到那张行军榻前,身已软绵无力。

    伏廷将她放在榻上,却又生生停了,嘴衔着她耳垂,低低说:再多休养一阵子。

    他可以在她面前抛去自制,也可以为她全然克制。

    栖迟雪白的手臂露了出来,搂着他颈,抚着他结实贲张的肩背,指尖插入他的发,埋首在他肩头,一口一口地呼吸。

    军中禁酒,尽管如此,热闹也持续了大半夜。

    第二日一早,栖迟自榻上起身,发现原本两张分开放的行军榻是并在一处的,合成了一张床一样。

    至于伏廷何时弄的,竟没察觉,只记得昨晚被他抱着睡了一夜。

    身旁已空,他早已经起了。

    她穿好衣服,掀帘出去,外面人马忙碌,往来穿梭,辎重粮草都已收整上车,战马被陆续牵出,还有不少人在收拾营帐。

    伏廷在营地另一头与曹玉林说着话,眼睛一看到她就停了,冲曹玉林点了个头。

    曹玉林抱拳,转身走了。

    伏廷转身朝大帐走来。

    “就要走了。”他站定了说。

    栖迟嗯一声,看他下巴刮得干干净净,身上胡服紧束,袖口也系地好好的,将她给他包扎的伤处遮盖了。

    “好像我起的最晚。”

    他朝左右看一眼,低声说:“那又如何,大都护夫人不走,谁敢走?”

    栖迟目光微动,抬手撩了下鬓边发丝,藏了唇边的点点笑意,转头回帐去准备。

    天阴沉,风呼凛凛。

    全军拔营。

    等栖迟系上披风坐入车中时,新露已经抱着孩子在等着了。

    李砚准备骑马随军而行,牵着马过来,先探身进车逗弄了一下裹成小粽子似的弟弟,再对栖迟道:“姑姑,应当不久就能回瀚海府了吧?”

    栖迟眼一动,想起瀚海府里的事,又若无其事地冲他笑笑:“应该是。”

    有伏廷在,再回去她倒没那么担心。

    ……

    马车外,众人上马启程,踏过荒原,先往榆溪州方向而行。

    伏廷打马要去车边时,罗小义跟了上来,他环顾左右,低低道:“三哥,这场仗是打完了,可那幕后的‘帮手’呢,就这么算了?”

    与突厥从对峙到如今,大半年都下来了,论打仗却就这么几场,可错一步便凶险万分,榆溪州中还遭了这样的伤亡损失,若非有人相助突厥,以瀚海府如今兵力,岂会让突厥如此猖狂,想想便可恨。

    伏廷沉声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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